球传印尼(庄君义)

2016-11-04 00:57:00
gxuafaadmin
原创
3892

一、启程

  这趟出差印度尼西亚时间较长,临行前我们西大校友足球协会黄建平会长交待了两项任务,一是要让我们的队服亮相印尼球场,展现我们西大校友足球的风采;二是记录沿途所见所闻,与大家分享异域风土人情。

这第二项任务倒好办,无非是多拍些照片,如今数码时代,不像过去一个胶卷36张,每摁一下快门就几毛钱,心跳跳手抖抖地。至于文字,随手涂鸦就是了,反正没有稿费。

难的是第一项任务。大家都知道,我在校时不过是全校最弱的外语系队里的非主力队员,在现在的校友队内,我的技术是最差的,每次出场都是队友们的重点保护对象。要我“展现风采”,实在太难为我了。不过廉颇老则老已,尚能饭,脸皮亦够厚,便应承了下来。

诚惶诚恐地,我带上队服出发了。目的地是印度尼西亚巴布亚省。

巴省是印尼最偏远的省份,它南壤巴布亚新几内亚共和国,北濒太平洋,陆地面积31.9万平方公里(广西23.67万平方公里),人口210万(广西4600万),原住民是黑人。由于一直闹独立,被苏加诺及以后的历届印尼政府打压封锁,而成为印尼最贫穷落后的省份。当然,祸兮福倚,今日的巴省享有98%的森林覆盖率。

到达巴省省府查亚普拉市的第二天,我们出席当地一位高官的69岁生日典礼,场面挺大。下午回驻地的路上经过省体育场,街上满是身着红色球衣的球迷,那种人山人海、群情激奋的场景,在我们南宁怕有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。

黑人司机彼得说今天是一场省级比赛,他们是主场。彼得打开收音机,一路随着直播喃喃自语。开场后大约十来分钟,彼得突然高声叫喊着“Goal!Goal!”,竟丢开方向盘,侧过身来双手揽住我的肩膀猛力摇晃,我的黑纹虱子啊!满大街汽车喇叭齐鸣、路人手舞足蹈欢呼主队进球。

又过一会儿,主队再进一球,在我的告诫下,彼得这回没再丢开方向盘。

回到驻地,刚好四点钟(北京时间五点),今天星期六,我想着国内的队友们这个时间正要开波了吧,两条腿痒痒的。问彼得附近可有足球场,彼得说有啊,走路去就可以了。我忙换上队服,随彼得直奔球场。

 

二、 首战

  这是一个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足球场,我指的是她的草地。在这么绿油油、平整整、肥厚滑溜的草地上,我忍不住打了几个滚,大字摆开仰望赤道上空的蓝天白云,“苍天啊,大地啊,足球啊,我爱你!”

场上战事正酣。

一见来了“鬼佬”,还是国际级的职业亮丽着装,场边一位疑似教练唤下一人,示意我上场,司清道夫之职。

在我上场前做热身活动的几分钟时间里,对方进了一球,情势几乎是一边倒的。对方核心是场上唯一着球鞋的队员,身材魁梧壮实,高效地组织本队的进攻,还不时地突施远射,令我方门前频频告急。

身为我方唯一的着鞋者,我理所当然地选择对方唯一着鞋的核心作为重点防守对象,贴身拦抢、飞身铲球(那草地,滑铲三几米玩儿似的),终于逼得他知趣地退守自家后场。

我的麻烦是,场上球员都是黑人,又没有服装区别,除了那个着鞋者之外,我根本分不清那些赤脚大仙们谁敌谁友。有两次,在我方门前,对方队员笑眯眯地冲我喊“Hello,here!”,我把球传过去,被破了一次门。双方队员都冲我大笑,我则追着那坏蛋喊“You,badboy!”。

这场球打得热烈开心极了。散场时双方球员围坐在一起喝水说笑打闹,他们叽里呱啦说的印尼语,我一句都听不懂,但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,比如当他们中最小个儿的那位摸我的光脑门的时候。

我问他们的年龄,最大的15岁,最小的8岁。

 

三、桄榔与槟榔

  在印尼,说到体育项目的水平,羽毛球当然排第一。但是作为群众性运动,足球是最为普及的、甚至达到狂热的地步。我到过印尼好些地方,特别留意他们的学校,城市就不用说了,在最偏远的乡村小学,哪怕只有一排几间教室平房的前面,必定有一个天然草地足球场。这是我印象最深刻的。

我们在巴省的合作伙伴乌卓先生也是个足球迷。一天下午,乌卓先生在一家望海的半山餐馆宴请我们,席间大谈足球。

主食端上来,每人一碟透明稠黏的东西。乌卓先生示范着用叉子搅卷起一坨,蘸一点酱料,吃了起来。我尝了尝,淡而无味,口感别扭。

乌卓先生说开了,知道我们巴布亚足球为什么总拿第一吗,那是因为我们总吃它——桄榔,男人吃桄榔,厉害着呢,嘿、嘿、嘿!

这就是桄榔啊。我记起巴布亚历史书上,对桄榔有相当长篇幅的描述。桄榔是原住民的主粮,他们剖开桄榔树干,用石块(浇水)摩擦树心而得到桄榔粉。被磨去桄榔粉之后中空的树干,就成为小船。千百年来,桄榔养育了这一方人民,可谓功不可没。

我问乌卓先生,巴布亚还有哪些特别的食品。乌卓先生不假思索地说:槟榔啊。

槟榔,虽然不是巴布亚独有的特产,但对我来说,那首耳熟能详的歌唱颂的槟榔,我是头一回零距离见识。在巴布亚,无论城镇或乡村,随处可见摆卖槟榔的小摊。成年人无论男女,大多喜爱嚼食槟榔,热情友善的他(她)们冲你微笑时,黑黑的脸庞、红红的嘴巴、白白的牙齿,构成一幅画面,令我难以忘怀。

在随后的日子里,我在深林里见到了桄榔树,在村寨里见到了槟榔树。桄榔树高大挺拔,槟榔树纤细婀娜。我在想,桄榔承担着养育生命的重任,犹如我们男人;而槟榔则为生活添加着情趣,甚至令人上瘾着迷,恰如女人。

谁言天地造物无心?  

四、向导努卡

  按照日程安排,我们在一个原始部落的寨子住下之后的第二天清晨,出发考察原始森林中的珍稀树种,下午可抵达五公里开外的瓦里族部落,那里有先期到达的另一组人马接应。

向导努卡挥长刀开路,我与莫工紧随其后,在茂密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里时徐时疾地前行。一路上,时不时可以见到奇花异草和怪石,听到各种鸟类的唱鸣声,最多见的是野山猪拱翻觅食的烂泥地。山谷阴湿处,山蚂蝗防不胜防。穿行低矮灌木丛林时,我们两度遭遇名副其实的蜂拥而至,苍蝇般大小的野山蜂只攻击我和莫工,向导努卡则安然无事,在一旁哈哈大笑。所幸野山蜂所蜇的痛痒在涂抹药水之后消得也快,我和莫工也就泰然处之。

中午,我们终于发现了两株巨大的极度濒危物种——乌木,算是达到了此次考察的目的。向导努卡砍来一些伞树的叶子铺在地上,三人围坐吃午餐。

接下来就是赶路了。由于向导努卡露出疲态,改由莫工挥刀开路,我仍断后。走山梁、下谷底、趟小溪、攀险壁,一个小时、两个小时、三个小时,我们走啊走啊。走着走着,莫工忽然停了下来,说老早就感觉方向不大对头,是在绕圈子,因为努卡指的路,不好说,现在这道山梁我们一个多小时前就走过了,看,那是刚才砍下的小树。

迷路?当地黑人土著向导也会迷路?真是黑纹虱子啊!

我摊开头天晚上酋长画的线路图,让向导努卡指出我们当前所处的位置和目的地的方向。不懂英语的努卡阿咕咕阿噜噜地说了一大堆,在线路图上加画了好几条线,又四面八方地指点了一通,弄得我和莫工云里雾里。但有一点我们是确定的,向导努卡昏了头迷路了!

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了,我和莫工决定,不再理睬向导努卡的指点,立即登上山顶,幸运的话手机有信号,不然就在山顶过夜,待明天天亮再出发。

一个多小时的登山之路,后大半是摸黑爬行的。早上出发前,我们被告知“不到五公里路程,用不了三小时”。因此我们只带了一顿午饭、十瓶矿泉水和防蚊虫药水,没带电筒、指南针和过夜装备,教训深刻。

上得山顶,手机果然有信号,真是大喜过望。

黑暗中,我们在原地等候救援。过了大约两个小时,向导努卡点燃了一棵十来米高的伞树,火光冲天,吓得我和莫工远远地躲到风向上方。就在此时,远处几个方向同时传来“咕——咕——咕——”的呼叫声,向导努卡也回以同样的呼鸣。我们悬着的心落地了。

各路搜救人马(一共32人)先后抵达后,向导努卡与他们谈笑风生,我心里嘀咕,可爱的向导努卡,回到自己的部落该如何向酋长“领功”呢?

在瓦里族部落议事厅里,酋长笑盈盈地对我说:

“那是山神跟你这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开的一个善意的玩笑,是好人总能出来的,坏人就不好说了。我在接到你的手机之后,立即派出族人前去迎接你们,同时做了一场弥散,祈祷山神打开山门。从今往后,你就是山神的好朋友,进山再也不会迷路了。”

这番话我爱听。(图/文 庄君义 英语77级校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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